第2节(3/3)

她的夺目光彩。曾经李善斌担心过她的格，但现在他想，也许这样的李怡诺，才更能照顾好自己，照顾好四岁的弟弟李立，令他不必过于担心。这是他的骄傲。

李立吵着要再玩一次，李怡诺说我们去坐木，李立兴采烈地答应了。

弟走到李善斌边，李怡诺一手拉着弟弟，一手挎着李善斌的胳膊，说爸爸我们要去骑木，李善斌说好，爸爸我们一起去骑吧，李善斌说好，今天可以在锦江乐园玩到几呀，李善斌说想玩到几就玩到几，李立呼。

在旋转木前排队的时候，李善斌摸了摸闺女的，李怡诺偏过看爸爸，忽然张开手用力抱了抱他。李善斌说你大了，这么样让人笑话，李怡诺朝他扮鬼脸。

排到的时候，李立一定要一个人骑大白，李怡诺反要和爸爸一起。李善斌拗不过女儿，笑骂她今天不对劲。

爸爸你才不对劲，李怡诺骑在木后面，把脑袋搁在李善斌肩膀上说。

我哪里不对劲？

爸爸，你知周我就要期末考试了吧。

李善斌呆了呆，然后说，你什么时候担心过考试关心过成绩了？

李怡诺不说话了。

要好好考，李善斌说。

李怡诺轻轻嗯了一声。

李善斌一时之间不知该讲什么好。木转过两整圈，他才说，小诺啊，一会儿玩的时候你记得把弟弟看好了，我看他玩得太疯。

爸爸，我会守好弟弟的，你放心。李怡诺郑重地说。

就和你一样，爸爸。她补充。

李善斌听了这句话，一时间整个人都僵住了。小小年纪，这般心思。不过也好。

玩了足有六个多小时，回程转两趟公一趟地铁，到家已经过了七。吃过饭，李善斌苦笑着和老太太说，得去厂里加班了，让她看着孙早睡觉，然后又嘱咐女儿温课备考，中第一次学年大考，别搞得太难看了。

他夹着包走破屋，走破楼。炊烟渐散晚灯初放，这么片破落区里，贫困把人间的温修饰得格外丰盛。李善斌跨上自行车，从这一团意里摇摇晃晃骑来，他忽而意识到，这一趟并不是去巡游，无需假扮浪闲汉。他的车遂稳定来，面容也随之肃然，卸所有的人世烟火，像一块在夜里沉默行的生铁。

自行车从棚区里穿来，有路灯的街。几年前这里还叫城乡结合，如今一块块地被征掉，房成片推倒，用不了多久就会盖新楼，使这儿更符合“上海”的称呼。

十分钟后，李善斌又骑一条幽暗的荒路，然后在已经废弃的铁前车推行。他沿铁轨走到隧桥，把自行车停在桥，往里走去。铁轨边有一条供人行的，和铁轨一样，已经有十年没用了。

在月光和黑暗接的隧影里，有彩条布扯起的矮篷。篷没有门，侧面敞着个，李善斌取手电往里照了照，今夜也并无浪汉在这儿寄居。他推了推镜，弯腰钻去，把手电朝挂在篷垂的钩上。

锅盖大的光圈落在地上，轻轻晃动。几个平方大的篷里光暗分明，李善斌坐在暗，并不能看清周遭的细节，有一些支撑的砖块和木条，有一些纸板和易拉罐，大致如此。他也无需看清，那些黑暗中或许会有的蛇鼠毒虫，空气里腐败臭的异味，甚而冥冥中游的孤魂野鬼，所有这些在荒凉的隧中拢作一堆，把矮篷和光明世界隔绝。他无法在能联想到日常生活的地方行一步的筹划，他得让自己习惯黑暗，而这里正是他需要的恶地，可以将他与一切白日的羁绊切割开。也只有在这里，他才能明白，才能定，自己必须向黑暗而行，再不回。